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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琛默认了周泽楷的存在。不仅是看在他是黄少天朋友的份上的关系，也是因为看见了他在这次厮杀的表现，实在是出众得让魏琛觉得惊讶。

早就听闻过精灵的战斗力相当的强悍，但是当轮到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讶异，或许在他身边的黄少天和喻文州看得并没有那么清楚，但是魏琛他可是切切实实地站在城墙上，就这么看着他单凭着手中做工不怎么样的弓箭强杀了不少的敌人。他可以说，如果换上他自己上的话，也比不过周泽楷的攻击力。所以他也算是怀着私心让周泽楷留下了。

而之后的事实证明魏琛所想没错。在队伍里有了周泽楷的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战败的时候。

那次之后他们在城里休整了一下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护送剩下的一些人去最近的城镇里呆着，那里可比这座城要安全得多。这座城市换成了国王军的驻扎处，而魏琛他们则是被编进了其中一个军队。黄少天和喻文州在得到将军的同意之后如愿以偿地也加入了军队，甚至包括周泽楷也被同意加入了。

魏琛之前答应了黄少天，于是在周泽楷的身份上撒了个小谎。反正只要不露出来耳朵，精灵和人类看起来都差不多。再加上周泽楷整日带着个兜帽，也不怎么说话，别人也不过当他是个性格古怪的家伙而已。

他们跟着军队四处跑，时间一下子过了两年。却居然都没有人发现周泽楷的身份，实在是值得庆幸。虽说精灵混在人类之中并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但是他们也乐得如此，毕竟还是省下了不少的麻烦。

并且在这两年之中黄少天的个头也拔高了不少，就快要撵上周泽楷了，不过可惜的是总还是差上那么一些，就是超不过他。黄少天为此不知道懊悔了多久，心中暗忖了好几次早知道就让魏琛每次去镇子上的时候多带点牛奶回来了。不过懊悔归懊悔，身高这种东西本来就由不得自己，也只能罢了。

他的剑术也在战争的磨练之中变得愈发得凌厉起来。身边的人走了又去，除了周泽楷他们之外，在队伍里黄少天还能看着脸叫出名字的人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始终扬着一张笑脸，看上去有些没心没肺，但是从他的剑术中还能窥得几分他的心思。

历尽了风雨，歃满了血的剑可不像是他的脸这么具有欺骗性。

他手中的剑换了又换，最后在一个镇子里的工匠手里收到一把叫做冰雨的细剑，自此之后黄少天就再也没有更换过自己的武器。也是从那之后开始，渐渐有人玩笑似的叫他剑圣。

而渐渐的，玩笑变得不是玩笑了，剑圣的名字更是越叫越响。

很快不仅是己方，就连敌方都知道了黄少天的名号。

大家都笑着说黄少天变得非常了不起了，黄少天也笑骂不过是别人的夸奖罢了。他终于如了自己小时候的愿望成了一员大将，自然是开心得很，尽管在战场上宣扬出去了名字实在无法让喻文州他们觉得这是好事，战场上越是低调成活的几率就越高，这谁都知道。

可是心中再担忧，当他们看到黄少天灿烂的笑颜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再缓一缓，再缓一缓，再让他高兴一会儿吧。

这也是战争中唯一有所欣慰的事情了。

驻扎在某个小镇上的时候，他们的军队帮助村民赶走了一小拨的敌军获得了感谢。那是个热衷于庆典的镇子，在这样混乱的时候还是愿意开宴会庆祝这小小的胜利。

夜晚，姑娘们穿着灰蒙蒙的裙子绕着篝火就能跳起欢快的舞蹈，脸上的笑容简直比那一捧火焰还要明亮；小伙手中举着木制的、铁制的酒杯，高举着感谢着上天将军队派来拯救他们。镇子里张灯结彩的模样，热闹得像是什么不得了的节日似的。

魏琛早就丢下他们跑去勾搭单身的姑娘了，要说真的，他穿上军装的时候看起来还确实有些帅气，倒也有几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回应了他的话；喻文州在队伍里的人缘一向很好，宴会还没开始多久就被人拉去喝酒了；黄少天原本也该去的，但是想想这样就只剩下周泽楷一个人了，稍微考虑了一下还是婉拒了留下坐在了周泽楷的身边。

火光与灯光将镇子照得像是在白昼一样，还有小孩放着从巫师那里买来烟火，奇光异彩好不快活。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周围奔跑的小孩子手里攥着一根根的小型烟火被点燃，然后闪现一道亮光，烟火的顶上燃起一阵泛着金色的光。烟火在他们手中炸开，却没有伤到他们的皮肤，明亮的火光在手心上方盘旋了一下变成了一只蝴蝶，在他们周围飞舞了一会儿向远处飞去。它扇动了几下翅膀，在不远的空中停下来，最后像是一朵花儿绽放般的炸开了之后，弥散在空气之中。

小孩子们发出了震惊的感叹声，然后立刻飞奔过去，央着母亲再去买一个烟花。黄少天看着他们，突然笑了起来。

“小孩子真好啊。”黄少天撑着头看着那群吵嚷的小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扬起，在火光的照射下泛起金色的光，唇上的粉色和金色融化在了一起变成了某种难以形容的色彩将笑容染得绮丽了起来，“你看虽然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但是看着他们，一点都不觉得世道艰难……他们笑得那么开心，一个烟花就能让他们露出笑颜，好像烟花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一样。”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周泽楷想到黄少天小的时候，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微笑就能够手舞足蹈起来，不由得笑起来。

黄少天正转头看他，突然就愣住了。金红色的火光在周泽楷深色的眼中缀出明亮的点，就像是嵌上了钻石；眼神如水般流动着，一下就在黄少天的淌满了，和他的人似的，清凉温和；光芒笼罩在他的面颊上，暗色的头发被镀上了明艳的色彩。

“真漂亮啊……”黄少天不由自主地感叹道，伸手去触碰周泽楷的脸颊。

周泽楷的视线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下，他没有移动，任由黄少天的手覆在了他的颊上。手心有一层薄汗，不知是因为宴会太热闹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感觉有些黏腻，可是他却并不觉得讨厌。温热的触感从在两人之间的肌肤之间来回传递着，黄少天的体温比周泽楷要稍微高一些，只一会儿的时间，相触的肌肤的温度就融合了，变得没有任何差别。

周泽楷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黄少天笑嘻嘻地改换了姿势，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脸颊：“不愧是精灵啊，就算是这两年过得这么辛苦，皮肤居然还这么好……啧啧啧羡慕死了，我可是看到了啊，旁边的女孩子都在偷偷看你呢，我怎么这么悲惨好不容易喻文州被拉走了，身边却还有一个你，女孩子都不看我真是让我好悲伤啊为什么看不到我这么帅气英俊的男孩子呢，好歹我也是一代剑圣你说是不是？”

周泽楷看着他的面孔，眨了眨眼。就算是两年之中一直混迹于人群中，人类的感情他还是不十分明了。听了黄少天的话，他思考了片刻伸手要将兜帽戴起来。

黄少天愣了一下大笑着把他的手按了下来。他的笑声融在宴会的欢呼声中，明明该消去的声响却在周泽楷的耳中渐渐放大。周围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被谁给遮住了，偌大一个广场上，他只能听见黄少天那清脆的笑声，只能看见他那张任何烟火的绚烂都比不过的笑颜。

“笨蛋。”

黄少天笑骂了一句。

周泽楷却不觉得那是咒骂，心中泛起的感情如同给年幼的黄少天带上藤环的那天一样。

心底发暖。

不知道在黄少天的眼中是什么样子，但是周泽楷觉得自己现在的笑容可能有点发傻。因为他居然打心底里觉得，黄少天说他是笨蛋，他就是笨蛋。就这一刻，他觉得，黄少天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他张口要瑞文戴尔屋顶上的宝石，或许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摘下来给他似的。

“嗯。”他弯了眼眸，笑着点了点头。

黄少天顿了一下，笑斥道：“说你笨蛋你还答应，是不是上次打仗的时候把你脑子打坏了啊？啧啧啧啧看来下次要好好保护你了啊，不然的话我身边就要出现第一个脑子被打坏的精灵了……诶仔细想想这样的精灵听起来还挺有趣的啊，周泽楷。”说话的时候即使是映着火光，脸颊上微醺的颜色也还是掩都掩不住，比天边烧红的晚霞还要明艳。他的口中吐出周泽楷这三个字，听着那么婉转动听。字正腔圆地将三个字勾勒了出来，音调起伏像是一双手拨动了周泽楷心中的心弦。

就在这一刻，时光似乎仅为了他们两人而停顿了下来，不再流转。

周泽楷伸手将黄少天揽进了怀里，就如同幼时一样，轻轻地捧起了他的脸颊，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亲吻。轻而浅，周泽楷仿佛还能嗅到黄少天发间皂荚的味道，软软地融在了鼻间，渗进了皮肤之中。

他轻轻地吐出字句来，宛如远处袅袅的歌声般飘渺却又搔得人心痒，“少天，我希望你今后，喜乐安好永无忧愁。”

“我……”黄少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蹭地一下就红了，“我、我看你真是脑袋被打坏了！”

他倏地站了起来，连喝了半杯的酒也没管就逃走了。

独留周泽楷坐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困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心中有些发闷，稍微饮了几口酒，便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