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沙］005
“我打赌沙威先生根本不会笑。”站在缪尚的二楼，古费拉克认真地摸着下巴看着街对面的奶茶店这样感叹道，“他一看就是那种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未曾露出过一丝笑容，不，我觉得那可能是他天生的，基因中生来就有的严肃刻板。你知道吗？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刚出生时他的母亲心疼地拥抱着板着脸的婴儿的样子，哦，可怜的姑娘。”
在场几乎没有人在理会他这胡言乱语：安灼拉忙着整理自己的演讲稿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公白飞倒是听见了，但是不想理会古费拉克这无聊的话语；马吕斯正出神地看着楼下面包店门口忙碌着的珂赛特，止不住地冒出傻笑，脑袋里想着的只有他心尖上的这位可爱的女孩子；只有毫不意外的早晨十点喝了几杯葡萄酒的格朗泰尔接了他一句话：“我愿意给你五法郎，如果你能把沙威弄笑了。”
或许是因为暑假使得他太无聊了，古费拉克竟然答应了这样的赌约：“那就这么说好了，五法郎！”——尽管刚刚说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人就是他，但是下一秒就接受了他口中所说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也是他。要知道，无聊的时间可以迫使人去做任何荒唐的事情。
“等着我的好消息！”还没等所有人有什么反应，古费拉克就连蹦带跳地飞奔到了街对面的奶茶店里去了。等到有人意识到要阻拦的时候，古费拉克已经推开了店门并对着这位一板一眼的老板打起了招呼：“嘿，沙威先生！”
没等沙威对他的问候做出回应，他立刻冲着沙威做了一个鬼脸。
“……”
沙威面无表情。古费拉克还从他威严的蓝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困惑。
但是这不是能让古费拉克这样坚强的人退缩的情况，他也早就料到不可能一击而中。沙威先生是一个极度难以攻略的人！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从脑海里搜刮出了一段自认为极其好笑的笑话并立刻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起来。
话音落下，沙威并没有因为这个笑话而微笑，反而显得更加困惑了——这又使得他有些莫名地愤怒：为什么这个小伙子大白天的无事可做来这里捣乱？难道他没有什么更值得去做的事情了吗？身为前警察的沙威甚至有些想要走出柜台将他赶出门去。不过所幸他现在已经不再带有警徽，一切可以正大光明阻止那些违反社会法律的人的权利已经不能自由使用了。
这确实是个令人觉得讨厌的事情。
沙威的脸皱得像是隔壁家还没放进烤箱的团子面包，面颊两侧的鬓角将面包上的涂料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些表情一样没落全部被古费拉克收在了眼底。他承认，沙威真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但是他绝不会让这成为他的滑铁卢！古费拉克是绝不会在没有用尽全力的时候认输——至少在他被沙威先生赶出来之前绝对不会。他从裤子口袋里突然掏出了一只黑色的油性笔并胡乱在自己的脸上涂上了小胡子。
“我可是个很厉害的卓别林模仿者！”说着古费拉克表演起了《摩登时代》里的桥段起来，手舞足蹈很是快乐。不得不说古费拉克的表演确实十分有趣。尽管说不上非常的完美，但是其中令人发笑的部分却也没有缺少。如果换一个场景的话，至少会有人为他这一次的表演鼓鼓掌。然而他面对的是沙威，所以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他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份充满了困惑和不耐烦的表情。
“您，要是不买东西，请出去。”沙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不想知道。这些总爱胡闹并爱和政府唱反调的学生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呢？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去了解这个孩子，在他的眼里古费拉克，甚至是马吕斯都是不可理喻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珂赛特会喜欢上这种男孩子。沙威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去和珂赛特谈一谈关于选择伴侣的事情，他可见过太多因此人生被搞得一团糟的女孩子，珂赛特绝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正想到这里，珂赛特像是有感应似的就推门进来了。她的嗓音就像是百灵鸟一样清脆。
“叔叔，我给您来送蛋糕啦！”
古费拉克和沙威同时转头看向了她，把珂赛特吓了一跳。一半是因为古费拉克奇怪的小胡子，一半是因为沙威恶狠狠的表情：“呀，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不用理会他。”沙威首先开了口，“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吃你们的东西。”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冉阿让做出来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尝一口！但是隔壁似乎听不懂劝似的，总是三不五时地将一些甜食送来。这让他苦恼极了。
珂赛特并没有理会沙威的回绝，将一盘子的面包和甜点都放在桌子上：“您要是不吃，就送给来买奶茶的客人吧？不然这些面包都要丢进垃圾桶，那多可惜呀。您说是吧？”她说这些的时候都是在笑的。面对这么可爱的笑容，有谁能拒绝呢？就算是刻板的沙威也没办法对这样的好孩子说出一个不字——对于没有违法的又柔弱的人，他从来是没有办法的。
“……好吧。”
“我真爱您！”珂赛特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愉快地跑到了柜台后面，踮起脚在沙威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如同一只小鸟似的跑出了门口。
冉阿让正在门口等着珂赛特。他的手里捧着一大盒的面包——那是他每天都会准备的给流浪汉们的小礼物。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层金色的毛茸茸似的光。一个普通老人的笑容在这层光中显得格外和蔼。他似乎感觉到店里有人在看他，于是抬起头向着里面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眼角的细纹因为笑容而加得深了，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这叫沙威看见了，使得他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并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特别凶狠的表情。但是这只让冉阿让笑得更开心了，就像是忽然心中掉进了一颗火星似的，愉快立刻燃遍了他的整个内心。这时珂赛特已经挽住了冉阿让的手，她替自己与冉阿让向沙威和古费拉克到了个别就拉着冉阿让离开了。
“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女俩。”沙威看着两个消失在门口之后才嘟囔了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块面包装进了纸袋子里。古费拉克正在奇怪他在做什么时候，忽然就被塞了个满怀。
“拿着你的东西快走，不要妨碍别人的生意。”
古费拉克就这样懵着被赶出了店里。回头去看，沙威正认真地将这些面包一个个放进冰柜里保存起来。他的面容这时已经放轻松了许多，尽管古费拉克听不见，但是他发誓这时的沙威看上去正在哼着什么曲子。眉头皱得没有那么紧了，眼角的细纹也深了一些，还有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上帝啊，他是在笑吗？
五分钟之后，喝酒喝得有点发懵的格朗泰尔手里多了一块刚出炉的面包和五法郎。
他面前是愁眉苦脸的古费拉克。
“唉，我这是输给了亲情与爱情。”
end